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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孩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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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孩子4

梅兒生在冬日,周歲禮那天碧空萬頃,卻冷得要命。

屋檐的冰淩齊齊的一排,梅花都被凍在枝頭,北風吹過,帶起墻檐上的落雪,迷了人的眼。

晉明琢的貼身丫鬟擋了擋臉,引著路寒暄道:“夏夫人,今天可真冷啊,兩位遠道而來,可還順利?”

被引著往屋裏走的正是夏凈雲,她氣色比少時更紅潤了些,此時身著一件鶴氅,不急不緩地跟在身後,聞聲點頭:“一路都順利。”

她身側跟著一位明鏡卓然,頗有氣質的男子,正式那與她意趣相投的夫君。

兩人從晉原而來,剛走進院裏,便見兩人在門口站著,賞著去年移到這院的紅梅,正是裴朗宜與岑慎玉。

這兩年來,夏凈雲忙著雲游四海,與夫君共同整理各地古跡殘本,順便開學講課,因而與京中的幾人多時不見。

此時再見,只覺得兩人皆都帶了幾分穩重氣質,夏凈雲一時有些感慨。

見來人是夏凈雲夫婦,裴朗宜打趣道:“呦,我們雲游四方的夏夫子來了。”

此言一出,四人皆笑了。

裴朗宜還是那個裴朗宜。夏凈雲同夫君朝他見禮:“王爺。”

“虛禮就免了。”裴朗宜道:“實實在在的禮屋裏頭給明琢。”

岑慎玉在一旁失笑,也同兩人見了一禮,他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只是瞧著更加心有成算,外派兩年調回來之後,加官進爵,此時在刑部已然坐到了重要職位。

夏凈雲夫婦回禮,順著臺階踏上連廊。

掀開簾子,便見屋裏熱熱鬧鬧的,晉明琢坐在椅子上,身著一身粉衣,臉色明珠璀璨,見夏凈雲來了,驚喜地走上前來迎接:“凈雲,你竟來了。”

“總要來一趟。”

夏凈雲應著,與她親熱了兩句。

晉明琢說到高興的時候,與她雙手交握,這才驚覺夏凈雲的手十分涼。

“怎麽手冷成這樣?”

她轉身將自己的湯婆子給了她,笑瞇瞇地說:“遠道而來辛苦了。”

又問:“你想不想看看我跟裴朗宜的小孩長什麽樣?”

還是這樣對齊王直呼其名。

被她這麽一問,夏凈雲平添了幾分好奇,她的確想不出一個模樣,於是點頭。

晉明琢一掀裏間的簾子,示意她:“梅兒在裏頭呢,我娘抱著。”

夏凈雲沒等往裏走,便見晉明琢變臉似的鼓了鼓臉頰,小聲埋怨:“這麽冷的天,站在外頭不知道進來了。”

邊說邊往外走去。

夏凈雲眼中含笑地與自家夫君對視一眼。

晉明琢往門口走去,掀開厚重的門簾,往外漏了個腦袋,還沒等說話,只覺得刺骨的冷撲面而來。

裴朗宜正背對著她與岑慎玉說著什麽,岑慎玉瞧見她未著披風就探出身來,張了張嘴,又覺得他已然沒什麽身份關懷她。

裴朗宜瞧出他視線神色上的不對,轉頭過去,果然見到了晉明琢。

他“嘖”了一聲,快步走過去,皺著眉頭,將自己的大氅脫下來,罩在了她身上:“外頭這麽冷,出來不知道披件衣裳。”

話說的不客氣,披衣裳的動作卻很輕柔。

晉明琢不領他的情,瞪他一眼,“你還知道外頭冷,趕緊進來。”

裴朗宜只覺得心思被戳穿,他摸了摸鼻子,便聽晉明琢沖他身後的人說道:“慎玉,進屋裏來吧,屋裏也插了許多紅梅。”

岑慎玉微微點頭,沒有拒絕。

裴朗宜還想嘴硬,故意握住了晉明琢的手,“你瞧,我不冷。”

晉明琢:......

她心想裴朗宜你演的可真假,小心眼死了,我跟你孩子都一歲了,為了不叫我跟慎玉碰見你可真厲害,抓著人在外面吹起冷風來了。

當著眾人的面,這些話自然不好說。

她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卻沒抽動。

這家夥還得寸進尺起來了,她瞪了他一眼,卻見裴朗宜一臉無辜地以眼神示意:怎麽了?

裝模作樣。

夫妻二人當著岑慎玉的面拉扯起來。

岑慎玉垂眸,只當沒瞧見。

晉明琢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面,假裝剛才丟人的事情沒發生。

她邊走邊想,裴朗宜的手的確是暖的,又想真是羨慕他這身體,時時刻刻都是暖和的。

撩開內屋的簾子,便見女子被夏凈雲抱著,彎彎眼睛朝著她笑。

晉明琢見了,也忍不住彎彎眼睛笑。

母女二人眼睛除卻眼睛,其他地方長得一模一樣,眾人見了,直感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會兒賓客都到齊了,裴朗宜吩咐對身旁的小廝吩咐了兩句,少頃,便有丫鬟將百種花樣的物件一一拿進來,鋪在榻上,將梅兒圍在中間。

一時所有人都湊過來,十幾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瞅著。

便見梅兒往前爬了兩步,直直地抓住了一本《三字經》。

眾人霎時眼睛都亮了,歡呼喝彩聲此起彼伏,恭喜裴朗宜晉明琢夫婦,說這周抓的好,以後家裏怕是會出一位女狀元。

唯獨當事的二人心情覆雜,他們二人都對讀書上學興趣不大,怎麽想他們的閨女也不該對讀書感興趣。

裴朗宜看向同樣呆滯的晉明琢,商量道:“以後請凈雲給她做夫子?”

晉明琢想了一下夏凈雲少時上學時勤勉認真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想了想另一個念書好的人,岑狀元年少時的刻苦程度也不遑多讓。

她難言道:“你若是梅兒,樂意嗎?”

裴朗宜當機立斷,毫不猶豫:“不樂意。”

晉明琢一時想不出對策,放棄道:“到時候再說吧。”

裴朗宜也跟著點頭:“娘子說的對。”

這抓周的結果,自然隨著周歲宴結束,各位王公大臣及其家眷的離去而散開。

氣得孫子同樣近日抓周卻抓到了一根珠釵的劉尚書好幾天沒能吃得下飯。

而裴朗宜與晉明琢兩人,則時很快便想開了。

一向信天命的裴朗宜這會兒卻違心地說小孩懂什麽,又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與晉明琢兩個人的閨女必不可能愛上學,避上學如蛇蠍,連自己帶王妃都罵上了。

又氣得宮裏的一向慈祥的太後都專程將他叫了去罵了一頓。

可事情就是朝著裴朗宜不希望的那個方向發展了。

梅兒長到三四歲時,就展現出對書的濃烈興趣。

為此,夫妻二人沒少想法子,剛開始是轉移註意力,好在梅兒雖早早地癡迷看書,可還算是個正常的小女孩,因而對漂亮的東西幾乎有一種不能拒絕的本性。

裴朗宜帶她放風箏,晉明琢陪她看花,小孩子家家的,累了就不再想去看書了。

後來或是玩的太多,直接不出去了。

這下可愁壞了做父母的兩人。

索性到了開蒙的年紀,齊王夫婦便將她塞到了書塾裏,本以為讀一天的書回來,怎麽著也該歇一歇了,沒想到梅兒縣主每天回來,嘴裏說的全是書塾裏夫子講的哪裏有趣,小嘴根本停不下來。

聽得晉明琢都煩了,裴朗宜更是敷衍著,又在女兒露出敷衍的神情的時候哽住。

某日聽完,梅兒心滿意足地回自己的臥房睡了,裴朗宜坐在床榻邊,對著正梳頭的晉明琢突然說道:“能不能把這小孩送人。”

晉明琢手一頓,心想女兒的折磨真叫他瘋了,說這麽離譜的話。

便聽那仿佛瘋了的人神色不變,接著說:“送給凈雲他們夫婦?總歸她們沒有孩子。”

又說:“送給慎玉也行......”

沈吟了片刻,又自顧自地搖頭,“不行,慎玉不行,梅兒長得太像你了,放他身邊......”

裴朗宜嘖嘖兩聲,搖頭評價:“太殘忍了。”

晉明琢瞧著他還真打算上了,一時覺得好笑,轉頭拿頭上簪的花擲他,“胡說八道什麽。”

裴朗宜遺憾作罷。

目光落在梳妝臺前晉明琢的臉龐上,柔黃的燭光映在她的一雙眸子中,仿佛深入萬千華燈盛放的穹樓。

晉明琢的一雙眼睛,總是靈動美麗至此。

他收起折著的腿,走到她身後,手順著她柔軟的秀發。

晉明琢今日穿了一件絲質的寢衣,領口開得有些低,生過梅兒之後,本瘦削的人胸口也豐腴了起來。

自上而下間,輪廓的起伏一覽無餘。

裴朗宜喉間動了動,不可避免地起了些欲念。

他眸光深沈,在晉明琢帶著香氣的發頂一吻,落在她肩頭的手正欲往下,便見晉明琢握著木梳的手一頓,隨即回頭看他,眼中帶著點不可思議的猜測:“阿宜,你說梅兒回自己房裏後,會不會繼續背著我們看書?”

旖旎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裴朗宜一楞,隨即眼中的欲念都轉為怒意,嗤笑一聲,“小兔崽子。”

晉明琢這才瞧出他的不對勁,一下紅了臉頰,小聲求饒:“阿宜......”

裴朗宜瞧著她這模樣,知道她惦記女兒,不為難她,“不放心的話,我們去瞧瞧。”

晉明琢點頭,站了起來。

夫妻二人披上了衣裳,沒叫隨從跟著,提著盞燈籠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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